我覺得媽媽看我的目光已經變得很奇怪了。

已經從一開始“天哪你是集郵了嗎”到“天哪你詐騙了嗎”。

……明明企圖進行人口買賣的人根本不是我！

這件事給媽媽的震撼挺大的, 不過她在不清楚情況之下也不會隨便斷定什麽然後逼問別人。她只會逼問我。

所以她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來：“你們稍等啊……我要先去一下洗手間。宮村陽菜你跟我過來。”

我認命地跟過去了，正欲解釋的時候，媽媽一把抓住我的手，一臉凝重地問道：“好了所以是白發的那個對吧？到底到什麽程度了？這事關我等一下該拿什麽態度對那孩子啊！你們到底是在交往呢, 還是他在追你呢, 還是你要追他呢？”

我忍住吐槽的欲望, 一臉面無表情道：“都不是。”

“好。那我就只問一個問題, 你們……有本壘過嗎？”

“……媽！”我一臉不可置信地喊了一聲。

“幹什麽！我又不知道現在你們年輕人怎麽稱呼這種事的, 我已經很努力地在緊跟流行了！”媽媽咳嗽了兩聲，換上認真的神色, 壓低聲音道, “好了，那我換一個問法……你要實話實說，你可是我生的，你說謊的我是看得出來的。所以你……見過對方裸體嗎？”

我：“……呃，嗯……這個……”技術上來說, 我不僅見過, 還玩過了。

媽媽面露震驚之色：“天哪, 你們做過了？！”

我趕緊否認：“當然沒有！”

不過這個並沒有起到正面作用, 媽媽的語氣充滿了不可置信：“那豈不是更糟糕！？”

“……為什麽沒做過反而會更糟糕？”

“這不是明擺著的，你……呃, 也不知道你們是什麽玩法，但是你不做到最後一步可以隨時抽身不用負責！”媽媽說著還面露幾分詭異的憂慮之色, 雙手捧心道，“那孩子居然也同意？這也太乖了——”

“不！他一點都不乖！”我堅定地否決對方的錯誤看法, 然後義正詞嚴道, “這件事有些許隱情, 我現在不能說，但是我完全合法並且在道德上沒有理虧。總之無論你腦子裏是怎麽想的，都完全不是那樣子，甚至可能是完全相反的！說真的，你到底都怎麽想我的啊？”

“我覺得我女兒很厲害！”

“我是很厲害！但是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厲害！”

“好了，我知道了。也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你們都做到那種程度了、但是沒有交往也沒打算更進一步的關系對吧？”媽媽擡手扶額，深吸一口氣，緩緩吐出，看起來是冷靜下來了。

過了幾秒之後，她用糾結的目光看我：“所以，完全相反是怎麽樣的？”

我：“……不清楚，我又不知道你是怎麽想象的。”

“那麽，那孩子說五億的時候是認真的嗎？”

“呃……第一句話應該是開玩笑的。後面的話……我也有點分不清楚是不是玩笑了。”

媽媽面露詫異：“那孩子真的能拿出十億？”

我微微皺眉，有些糾結措辭：“呃……他算是大戶人家。”

“我懂了。”媽媽對著洗手間的鏡子補了一下口紅，嘆了口氣道，“那還是算了吧，我理解你退縮的原因了。”

“……嗯？”

媽媽把口紅放進包裏，低頭在那裏洗手：“你肯定喜歡他啊，不然換做其他的人在你面前裸體早就被你送進監獄了。雖然那孩子長得真的很好，但你也不是貪圖這個的人。”

我：“呃……”雖然媽媽說的沒錯，邏輯上也說得通，但是這個因果關系又的確不成立……所以我才不想被媽媽知道這件事啊！

“啊，不過有一點我必須要說明啊。”媽媽一邊拿出手帕擦手，一邊眉頭一皺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，朝我這裏靠近了一步，低聲道，“我以前鼓勵你去多談幾次戀愛，指的是分開談，不是一口氣談啊。而且我覺得，你就算和對方成不了，對他的好朋友下手這種事也是不可取的。這樣子不會讓你移情，反而容易出事和傷害更多的人。”

“……”我用覆雜的目光看著她，“說真的，媽媽，我在你心裏是什麽魔女的形象嗎？你最近是負責什麽書的發行啊？”

而且夏油君雖然是無辜的但是難道是我把他拉進這個旋渦的嗎？！是五條悟動的手啊！當然這個時候不能說出來，不然這個本來就詭異的走向就要往更詭異的方向發展了。

“臼井老師的《深夜酒吧の睡前小故事》。”

“……就沒有正常的書讓你負責了嗎？！”

“那是全年齡向的很正常的情感讀物好不好？還是催淚向的呢。”媽媽反駁了一句之後，放好手帕，湊過來小聲問我，“還有一件事……我一直不太好意思問，就怕觸碰禁忌之類的……那個少年一直戴著墨鏡，是因為眼睛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
“……不。”我抿了抿唇，用機械的聲音棒讀道，“那是因為，他的眼睛太好看了，所以要遮起來。”

“……哇，你還真的喜歡他啊。”媽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

我一臉木然道：“你說喜歡他的眼睛的話，是的。”畢竟又好看又好用，誰不喜歡？

我用著的時候學習效率都是我平時的五倍呢。

——

我總覺得，自從媽媽去當編輯部的責編之後，她的腦回路和思維已經越來越詭異和曲折化了。

我希望她調去兒童部門，不用負責奇奇怪怪的書。

不過她能理解我並且決定不再糾結這件事這點，我很感激。

所以在媽媽支使我去結賬的時候，我不疑有他，乖乖照做了。

然後……我就發現，果然還是我太天真了。

“我從陽菜那裏聽來了一種說法，不過我很想知道，在你們各自看來，你們和陽菜是什麽關系呢？”

從這個角度五條悟早就發現我了，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把墨鏡摘下來了。

我希望不是媽媽說了什麽失禮的話……算了，反正真的比起來也沒能失禮過五條悟本人。

白發少年很明顯地朝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，然後偏過頭，用一種帶著點失落的語氣說道：“我都不知道了呢。既然我之前好不容易想出來的答案被陽菜否決之後，我們究竟算是什麽關系呢……”

……你這個家夥裝什麽勁兒啊！知不知道我之前說的話再加上你現在的話會被誤會成什麽樣子啊？！

而他邊上的黑發少年也看到我了，雙手抱胸，面露糾結，似乎是在斟酌著言辭：“呃……這個……嗯……您就當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吧！”

……夏油傑！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！

我扶額，正準備走過去的時候，只聽得背對著我的媽媽又問了一句：“那你們喜歡陽菜嗎？”

我腳步一頓，下意識地朝人看去。

而對方則是手肘靠在桌子上，單手托腮，擡眼朝我看來，臉上帶著笑：“嗯，我喜歡她啊。”

“……”我沈默了一瞬，加快腳步走過去，擡手按在媽媽的肩膀上，“媽，別逗我朋友了。我結完賬了，我們該走了。”

——

媽媽今晚肯定是要回家去的，她的車壞了，我想送她回去的時候被阻攔了，她堅持自己搭電車回家，讓我送兩位高中生回學校。

我覺得她是別有用心，但一想到可以不用聽她的嘮叨也就暗喜地答應了。

當然這兩位肯定不需要我送——高專離得還挺遠的，而且那邊就我一人去靠近的話肯定不安全。

反過來我被送還差不多。就像是這次也算是了……不過因為今天我有自己開車來，我的車沒事，所以能自己開車回。

“真的不需要我給那五個億嗎？”

在我坐上駕駛座、搖下車窗準備說告別語的時候，五條悟往前一步彎下腰來看著我說道。

“……我的內心沒有那麽堅定，你再這麽說，我是真的會要那五個億的啊。”我用警告的語氣說完之後，還特意詢問了一下，“說起來……罪歌的事情這樣子了結不要緊吧？應該不會有人去強迫園原杏裏交出罪歌吧？”

“她目前是合適的持有者，而且也不鬧事，那就不會有事的。說到底這也是私人財產啊。”五條悟說著雙手手臂都搭在了車門處，下巴擱在手臂上，“不過她一直承擔罪歌的詛咒，雖然沒有被控制，但恐怕也沒有能完全控制住罪歌。你關心她的話，要註意一些了。”

“也是……杏裏說罪歌想要愛人類……這麽算來，罪歌的詛咒的形式是【愛】？”

“是啊，沒有比愛更扭曲的詛咒了。”

“哎……”我想了想各種社會新聞和由愛引發的案件，深感其然地點點頭，“不過也是。”

對方保持之前的姿勢，擡眼看我，樣子看起來還頗為乖巧：“那陽菜，我能詛咒你嗎？”

“……”我看著他，沈默良久之後，開口道，“可以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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